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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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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鶯鶯與杜確一夜未歸,震怒已無法形容崔夫人此刻的情緒了,梨花別院亂了一夜,紅娘心驚膽跳,小姐再不回來,她就要被夫人剝皮了。

昨天她和少爺在品茶居等小姐和杜將軍,不想天色都暗了,沒等到人,店小二來給他們傳口訊,說小姐叫他們自己先回普救寺,且說人不在府衙,而是跟杜將軍在一塊兒,讓她對夫人直說無妨。

回到梨花別院,不見小姐,夫人自然要追究的,她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同夫人說了,說小姐原是隨杜將軍去府衙協助辦案,後來讓店小二傳話,讓他們先回來,小姐自己則和杜將軍在一塊兒。

「這個丫頭——這個丫頭——」崔夫人氣急敗壞,來回在廳堂裏不停走動。

「都什麽時辰了還不回來?世風日下,孤男寡女的,不成體統,要是傳出去,她還能嫁嗎?」

是以崔鶯鶯一回來,便立即有守門的婆子飛快去通稟了崔夫人,另有婆子看牢崔鶯鶯,「請」她直接去見崔夫人,事實上是押著她去的,她也不閃不躲,和杜確一起去見崔夫人。

「你可總算回來了!」見兩人一起進門,崔夫人臉色鐵青,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語氣。

正廳裏除了崔歡'紅娘和兩個崔夫人的心腹丫鬟,還有一眾仆婦及管家,張君瑞也陪著崔歡,但崔夫人此刻已經無心去管他為何在此了。

崔鶯鶯一進來就一臉悲壯地朝崔夫人跪下,「羞慚愧對,女兒實在無顏見母親,但女兒已是杜將軍的人,求母親成全,讓女兒嫁給杜將軍。」

見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,所有人都震驚不已,崔夫人的心中更是有如倒海翻江、浪堆千層,她眼前一黑,差點就暈過去。

「你說什麽?!」崔夫人疾言厲色,端坐堂上,一臉寒霜肅殺之氣,令人不寒而栗。

崔鶯鶯低著頭,狀似非常無措,吶吶地說道:「昨夜女兒與杜將軍私訂了終身……」

這個時代,女子做了如此醜事,東窗事發之後,理該一條繩子,一了百了,更何況她是大家閨秀,自然要裝羞慚樣,而她的目的就是將此事弄得梨花別院人盡皆知,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成功一半了。

「你這個逆女!」就聽見哐的一聲響,崔夫人往崔鶯鶯腳下摔了茶碗,勃然大怒的喝斥道:「我平日是這麽教導你的嗎?與男人私訂終身,你如何做得出來?你將崔家的顏面置於何地?將你父親的顏面置於何地?又將鄭家的顏面置於何地?你舅父乃是堂堂禮部尚書,你要他如何擡頭做人?」

越想越氣,崔夫人動了真怒,拿著拐杖就要朝崔鶯鶯打下去,偏偏她沒打著崔鶯鶯,有個暗器飛來打中拐杖,將拐杖打偏。

「你——」崔夫人瞪著杜確,恨得眼裏仿佛要噴出火來。

杜確不卑不亢地看著崔夫人,「請夫人恕罪,鶯鶯乃是杜某未過門的妻子,杜某自然要保她周全,更何況經過昨夜,鶯鶯腹中或許已懷有杜某骨肉,夫人這一杖下去,鶯鶯承受不住。」

崔鶯鶯心裏實在佩服,他怎麽能叫她名字叫得那麽順口,好像他們真有什麽似的。

昨夜他們投宿客棧,為免崔夫人查證,他只要了一個房間,她睡床上,他睡地下,她因為毀婚之事有譜了,因此睡得很香,倒不知他睡得如何就是。

「鶯鶯,難道你真與他行了茍且之事?」崔夫人身子微微顫抖,壓根不相信自己的教育會如此失敗,她治家甚嚴,如今女兒竟給她一個大難堪,以後她在下人面前還如何立威?

崔鶯鶯的眼睫輕輕一顫,兩只手不住的絞著,「女兒說了,女兒與杜將軍一雙心意兩相投,已是杜將軍的人。」

在眾人面前坦承這種事,她應該要臉紅到頸脖,不然也要眼淚簌簌地滾下,但她實在臉紅不了,也擠不出眼淚,就只能裝手足無措了。

崔夫人跌坐椅中,看起來瞬間老了好幾歲。

女兒已失了清白,這是什麽破事?

環顧四周,管家、仆婦、丫鬟、奶娘,連那張珙都在一旁,她更是恨得牙癢癢的,氣不打一處來。

自己原可讓眾人都退下再慢慢查問,鶯鶯卻自己一句話捅破了,如今弄得人盡皆知,這紙還包得住火嗎?

思及此,她便氣得頭暈目眩,手足發冷,耳朵裏嗡嗡直響,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說:「女兒啊!你怎可如此不知羞恥,失了貞節,丟盡了崔府的尊嚴,叫我臉往哪裏擱?你表哥就要來了,你要如何給他交代?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不守禮節的女兒?你枉為知書達禮的相國千金,平日裏三從四德、女兒經、女孝經並沒有少學,如今倒不顧羞恥敗壞了家風,叫我如何遮蓋?這種事,不該是我崔家人做出來的……」

崔鶯鶯已經有準備她這麽做會聽到許多難聽話,只是沒想到崔夫人說起教來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似的。

她壓根不在意名節什麽的,只要能夠不嫁給鄭恒,又能跟杜確去軍營長見識,她聽些難聽話又算得了什麽?

穿來之後,她當這千金小姐當真是當得綁手綁腳,她不想再當千金小姐了,她一心一意認為跟杜確去軍營之後,她便能擺脫這大家閨秀的身分,想做什麽便做什麽,再也不會有人約束她,對她說這也不能那也不可,還要行走裙微動,輕笑不露齒什麽的……

崔夫人定了定神之後問道:「你們昨夜宿在何處?」

崔鶯鶯低聲答道:「雲來客棧。」

崔夫人厲聲吩咐,「老崔,你立刻派人去那間客棧打聽,給我細細的打聽,不得有半點遺漏!」

管家老崔派的人很快趕去,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了,帶回來的消息是小姐與杜將軍確實同住一房到天亮,崔夫人再度無力的癱回椅中,不得不面對現實。

眼前的杜確,不論相貌、功名都比鄭恒強十倍,杜確的功名是自己的,鄭恒卻是倚靠著鄭家的聲勢得來,若有天她大哥被拔了尚書之位,那鄭恒便什麽也不是了,那孩子楚她自小看到大的,的確沒出息,讓他去考功名是萬萬不可能的事。

杜確是武狀元出身,又官拜征西大將軍,女兒嫁給他便是一品誥命夫人,杜家兩老都在老家洛陽,女兒進了將軍府就是當家主母,這門親事,說實話,是崔家高攀了,若是她順水推舟,將女兒名正言順地許配給杜確,這麽一來,既可以保全女兒的名節,也可以顯得她大度。

況且,女兒的身子都給杜確了,若自己執意不許,怕會把女兒逼上絕路,再說了,若她強迫女兒中表聯姻,等到鄭恒發現鶯鶯並非完璧之身,難道不會追究?到時鶯鶯丟醜更大,也非死不可了。

雖然心知肚明,但自尊心不容許她放下身段,也怕如此這般的將女兒嫁出去會被看輕,便不假辭色地對杜確說道:「枉費杜將軍身為朝廷棟梁,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,膽敢勾引我家閨女,辱沒我崔府的聲譽,玷汙崔氏家風,你如此欺人太甚,我豈能善罷甘休?本該將你扭送官府,以洩心頭之恨,但將軍你不義,我卻不能不仁,念在你於孫飛虎圍寺時剿滅了一眾賊兵,於我等有恩的分上,我可以允你娶鶯鶯,只是要想娶我的女兒,禮數一樣不能少,聽明白了嗎?」

崔夫人這是答應了,看在崔歡和張君瑞的眼裏,實在是羨慕萬分。

唉,若他們也能用生米煮成熟飯這招就好了。

杜確要娶妻的消息傳回蒲關的將軍府,所有人都不敢置信,況且他要娶的人還是前相府千金崔鶯鶯,這令眾人更吃驚。

崔鶯鶯可不管將軍府的人會怎麽看她,只要她不必嫁給鄭恒就行,為了在鄭恒到來之前讓她嫁進將軍府,婚禮操辦得風風火火,杜確這個準新郎沒有再留在普救寺的道理,已回蒲關了,行前留下三萬兩銀票給崔夫人,讓她全權主持婚事,又在城裏找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媒婆代表杜家打理婚嫁之事,這等於是讓崔夫人想怎麽風光把女兒嫁出去都行,三萬兩銀子,足夠大操大辦做面子了。

六日過去,杜確派人到梨花別院下聘,聘禮禮單都照崔夫人的要求,一件不漏,具體的婚期也定了下來,崔夫人開始擬嫁妝單子,嫁妝不能比聘禮少,不過這些都是從杜確給的三萬兩銀子裏支就是了。

在提出假結婚的要求之前,崔鶯鶯沒想過自己要讓杜確花這麽多錢,光是禮金就是兩萬兩,其他東西合起來也有三萬兩之多,她咋舌,杜確還真是有錢。

不過他有錢,她也不能占他便宜,她當然不能讓他花這麽多錢,便打算成親之後再將所有嫁妝還給他。

納采問名、三書六禮都做足,很快到了大喜之日。

天亮,紅娘就端著水盆進來小樓寢房,崔鶯鶯心情也是有點微妙,前生她抱著獨身主義,想不到穿來會嫁人,雖然是假結婚,但繁文縟節多到她無法當這是兒戲。

也不知道杜確那裏是怎麽安排的?他們一定是要同住新房,畢竟將軍府耳目眾多,總不能分房睡,可自己和他又不是真夫妻,能共用一個房間嗎?這難度也委實太高了些。

「小姐這下可得償所願了。」紅娘邊伺候著崔鶯鶯簡單梳洗邊說道。

「你不也是嗎?」崔鶯鶯半句不讓地笑道: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壓根不想在鄉下過日子,到時到了將軍府,一定也給你找個如意郎君。」

紅娘立即紅了臉,「小姐胡說什麽,奴婢才不想嫁人。」

崔鶯鶯滿眼笑意,「那是因為你還沒看到佳郎,我去過將軍府我知道,那裏好兒郎可多了,保管你眼花撩亂。」

紅娘惱羞嗔道:「小姐說話越發沒分寸了。」

主仆正在鬥嘴,小丫頭挑起簾子,崔夫人與全福夫人到了,兩人自然是不敢再胡說,一起閉了嘴。

崔家在蒲州無親無故,自然請不到上得了臺面的全福夫人,是以,今天的全福夫人正是府尹夫人,是杜確請來給崔鶯鶯開臉上頭,崔夫人極是滿意這樣的安排,她已經從氣杜確奪了女兒清白到如今越看女婿越是滿意了。

開臉上頭,沒半個時辰,發妝都在全福夫人的巧手下弄好了,更衣之後,崔鶯鶯便給崔夫人磕頭。

崔夫人終究還是舍不得女兒的,她眼眶紅了,親自把女兒扶了起來叮囑道:「在家從父,出嫁從夫,從此之後,你便是杜家婦了,萬事都要聽從你夫君的,明白嗎?」

「女兒明白。」崔鶯鶯其實沒多大感傷,穿來後她沒感受到多少母愛,因為崔夫人是個嚴母,總板著張臉不曾親近。

想到這個嚴母在自己出嫁後,一定會棒打鴛鴦,她不能不敲打敲打她。

「母親,咱們崔家人丁單薄,不如收張公子為義子,憑著張公子的才學,得狀元如探囊取物,不久必中魁首,歡郎身邊有張公子,母親也可放心了。」

她話說得含蓄,可自己兒子什麽性向,崔夫人又怎麽會不明白,她嗯了一聲,算是同意崔鶯鶯的建議了。

崔鶯鶯很高興自己離開之前能幫到歡郎,歡郎是她這一世唯一的手足,又對她這個長姊依賴甚深,前生沒有手足的她,穿來與歡郎相識一場,名分為姊弟,這不是普通的緣分,只願歡郎與張君瑞有情人終成眷屬。

將軍府喜氣洋洋,大紅喜字隨處可見,大門前掛了兩盞紅燈籠,宴客的酒席也都預備好了。杜確沒請外人,杜家軍所有弟兄都是座上賓,他原是派了人去老家接父母到蒲關,不想他爹前些時候腿受了傷,不能出遠門,他娘必須在旁照看著,便囑他日後有機會再帶新媳婦回老家見他們即可。

「我就覺得奇怪,孫飛虎等賊兵已滅,老大你為何要留在普救寺,原來是對崔小姐一見鐘情,留下求親,真真是令我等意想不到啊!」

杜確都要出發去迎親了,蕭探月還要調侃兩句。

耿雲微笑,「想不到將軍府有出現當家主母的一日。」

諸葛燁淡淡地笑,「君實不是貪圖美色之人,那位崔小姐是什麽樣的人,倒是令我挺好奇,定然有某些吸引君實的特質是吧?」

孫忍風故意說道:「兩人緣分天定,相識多久一點也不重要,沒有緣分的人就算朝夕相處也是枉然。」

穆芷不發一語,打從知道杜確要成親之後,她就幾乎不說話。

她萬萬沒想到杜確會娶妻,他連隨雲郡主的婚事都推了,竟會去娶倘沒落世家的小姐?

她敢說自己很了解他,他一門心思都在征戰上,怎麽會走了一趟普救寺就看上了崔小姐?

那個崔鶯鶯是如何勾引他的?若不是存心勾引,他又如何會倉促成親?

都怪她自己傻,以為守在他身邊,他便會明白她的心意,以為他的叵界只有她一個女人,最後他就會是她的,沒想到,竟會半路殺出一個崔鶯鶯!

該死!她不能接受,絕對不能接受!杜確突然要成親的這件事非常不合理,竟連等他爹傷好再舉行婚禮都不能等,這般緊趕慢趕的分明就有古怪……對,肯定有古怪,她一定要查個清楚。

「不會是跟人家私訂終身了吧?」蕭探月暧昧地說。

這句話又挑動了穆芷敏感的神經,她表情一變,死死的看著杜確。

杜確也不分辯,畢竟在外人看來確實如此,他不必解釋。

他將崔鶯鶯娶進府、擺在身邊的理由很簡單,就是就近照看,讓她成為他的理想隊友,而她不想嫁給鄭恒,如此也免除了嫁給鄭恒的命運,各取所需。

迎親隊伍浩浩蕩蕩,近午抵達普救寺的梨花別院。

震耳欲聾的炮仗聲中,崔歡將崔鶯鶯背了出來,崔鶯鶯感覺自己被塞進了轎裏,能這麽順利的離開普救寺,她真的覺得松了口氣,原本她還頗為擔心鄭恒會突然到來,讓事情又發生變化。

看來老天還是眷顧她的,沒讓她真的嫁給鄭恒去過開水似的內宅生活。

轎簾緩緩放下,喜轎被擡了起來,一長串的鞭炮聲響起。

知道杜確就在迎親隊伍之首,讓她覺得很踏實,也不知為何,杜確不知不覺成了她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,此番前去,有點像去投靠他,所以她半點不害怕,就是有些緊張,因為她即將與他在一個屋檐下……不,是一間寢房下朝夕相處,還要在別人面前扮演夫妻,她演得來嗎?萬一被識破怎麽辦,不說別人,那個諸葛軍師就不是個好唬弄的……

一路胡思亂想,最後她還昏昏沈沈的睡著了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喜轎終於落下,她是被震天價響的嗩吶聲和鞭炮聲嚇醒的。

轎簾打開了,喜娘扶崔鶯鶯下轎,將喜綢塞到她手中,指點她遵著規矩跨過門檻,最後到堂上行禮。

杜確的父母沒有到,省卻了拜父母,拜了天地之後夫妻對拜便禮成了。

「送入洞房。」司儀喊道。

崔鶯鶯被喜娘扶進洞房,也不知道紅娘在哪裏?在不在她身邊?

崔夫人原是要給她一房陪房一起嫁過來給她使喚,她堅決不要,只要紅娘一人,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,那什麽陪房的,一大家子,要是說出小姐現在與以前大不相同的話,豈不是引人懷疑?

紅娘已經跟她相處了一段時間,彼此都摸熟了對方,她人後什麽德性,紅娘也習慣了,只讓紅娘一人陪嫁最是萬無一失。

崔鶯鶯在新房床上坐著,她知道前院正在宴請杜家軍,喧鬧聲卻沒有傳到新房來,可見將軍府有多大,上回來沒能好好逛逛,今後有她逛的時間。

也不知道過去多久,她聽到動靜,但半晌沒人掀她的頭蓋,她索性自己掀了,就見杜確靠在門上,房門已關上了。

杜確顯然是喝醉了,他蹙著眉,神色有異,身形微滯。

崔鶯鶯鳳眸輕瞇,他這是醉了吧?

是啊,肯定是醉了,有些人就是喜歡灌人家喝酒,那個蕭探月看著就很像那種人,這席上杜家軍就有多少人?要是每人敬他一杯,他不醉才怪。

「你還好嗎?」她索性自己摘了沈重的鳳冠,走過去扶他,一碰觸到他的手臂,她楞了一下。

之前他騎馬載她,雖然她緊摟著他,但隔著厚實盔甲並無任何感覺,如今他身著新郎長袍,她才發現他是個肌肉男,且肌肉相當結實發達,蘊含著無限力量,好像輕易就能將她舉起……

要命,她在想什麽?這時候想這些對嗎?

「不用……我可以自己走……」杜確有些恍惚,直覺地想推開靠近的崔鶯鶯。

他真不喜歡酒這種東西,竟會叫人這般的無法左右自己的身軀,在天庭裏是無人飲酒的。

「就讓我扶你過去吧,要是你摔倒了,我可扶不起來,到時更麻煩。」崔鶯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扶住他,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,呼出的氣息也全是酒味,她不禁皺眉,到底喝了多少?

她正想把他扶到床上,房門外響起了叩門聲。

「何人?」

「夫人,奴婢紅娘。」

紅娘?崔鶯鶯有點意外,紅娘這時候來做什麽?

「何事?」

紅娘規規矩矩地道:「將軍與夫人還未行交杯酒之儀,喜娘家中有急事,趕回去了,她請奴婢來引將軍與夫人行交杯酒禮儀。」

崔鶯鶯本想杜確都醉了,還喝什麽見鬼的交杯酒,再一想,紅娘聲音正經八百的,外頭肯定還有其他婆子丫鬟守著門,要是略過這交杯酒,就要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了。

「進來吧!」說完又對杜確說道:「要喝交杯酒了,你還行嗎?」

杜確鹽著眉點了點頭。

紅娘開了門,臉上帶著淺笑,對杜確和崔鶯鶯一福,「恭喜將軍、恭喜夫人。」

桌上酒杯酒具老早擺好了,紅娘上前倒好酒,崔鶯鶯扶著杜確過去,兩人一起端起酒杯喝了,紅娘又舀了蓮子百合粥,兩人各吃了一點,成親的儀式到此就算結束。

「奴婢告退。」紅娘關上房門之前對崔鶯鶯嘿嘿一笑。

小姐要做假戲,她便讓這場假戲真做,讓小姐真的成為將軍的人,永遠留在將軍身邊,如此她們主仆二人也有長遠的安身立命之所了。

崔鶯鶯在房門關起之前瞥見紅娘唇畔那抹計謀得逞的笑容,卻是一時想不出紅娘為何那樣笑,興許是想到自己說之前要替她尋覓好夫君,所以笑得那麽歡吧。

她暫時將紅娘擱在腦後,扶起杜確,「杜確,我扶你到床上,睡醒了會好些。」

前生有解酒液,在這裏,她不知道什麽能解酒,土法煉鋼的方法就是睡,等著酒精自然退去。

杜確任由她扶著,可才短短幾步距離,崔鶯鶯竟然感覺身子莫名的燥熱了起來,且那種燥熱極不尋常,令她甚至想扯掉自己的衣物。

「房裏為何這般熱?」杜確蹙眉瞪著燭臺上的紅燭,似乎認為那是燥熱的原因。

崔鶯鶯微怔,「你也覺得熱?」

杜確點了點頭,一雙深色眸子忽然直盯著她,令她有幾分恍神,他的眼眸似乎含著無限的溫柔。

若是她能瞧見自己,必定驚訝於自己此刻的媚態入骨,渾身上下透著嬌慵之色,粉嫩的臉蛋上情溢眉梢。

「鶯鶯……」杜確的神情也與適才不同,眼眸幾乎深得望不見底,連聲音也與平時不同,略帶著勾人的微啞。

崔鶯鶯心中一跳,她的腰隨即被杜確給摟住了。

她有些喘不過氣來,心跳也加快了。

為什麽自己沒有推開他?反而想抱住他?

「你好美……」杜確擡手取下崔鶯鶯的發釵,她如瀑的秀發也隨之披散開來,青絲如涓,更添嫵媚,他平靜不下來,將她擁得更緊了些。

崔鶯鶯被他擁在懷裏,從窗縫吹進來的風輕輕晃動床紗,她什麽都不能想了,僅剩的感覺是他有力的臂膀,有股甜膩散布在空氣中,眼前的一切明明是真實卻又像虛幻。

「鶯鶯……」杜確又叫喚她了,他用指背輕輕撫過她的臉蛋,又用拇指來回摩挲她柔嫩的紅唇,不住地撫弄著,聲音極為溫柔。

崔鶯鶯迷離的看著他,雙頰酡紅,微蹙娥眉,虛喘著。

他為何要這樣待她?而她又為何想要祈求他的碰觸?

像是心有靈犀,杜確的唇俯了下來,大手隨即罩住了她豐潤的胸部,他輕輕地揉捏,仰頭閉目,但是氣息逐漸加重,像在克制著什麽,又像在享受著什麽。

她能感覺到杜確的變化,他那滾燙的胸膛即便隔著衣物仍然傳遞給了她,更別說他的雙唇覆上了她的唇瓣之後,他整個人甚至劇烈震動,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似的。

「我好熱……」崔鶯鶯神智渾沌,她不安分的扭動身子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,只一個勁的往他胸膛磨蹭,前生不知撒嬌為何物的她,竟是軟聲道:「你……能不能……摸摸我……」

她虛弱無力的呻吟,整個人昏昏沈沈、似睡似醒,反而更顯嬌懶,杜確再也受不住,他的唇狂野地含住了她的,粗暴又熱烈的掠奪她的雙唇,鐵般的身軀順勢將她壓進床裏。

「嗯!」猛然被他偉岸的身軀壓在身下,崔鶯鶯口裏發出一聲嬌喘,蒙眬之中感覺到灼熱陣陣襲來,而他的堅硬就那樣抵著她,撩撥得她整個身子都火燙起來。

杜確也同樣處在狂風之中,胸臆間燃燒起的火焰他自己也抵不住,將崔鶯鶯壓在身下之後,他欲罷不能,大手不斷在她身上摩挲流連,隔著衣物揉捏她胸前的雪峰。崔鶯鶯嬌聲喘息,扭著身子迎合他的摸索,體內的火爐也因他的動作越燒越烈,她想要得更多更多,不要只是這樣而已,這樣她只是更加難受而已。

像是聽到她的心聲,杜確開始扯她的衣物,她竟也學他,拉開他的衣襟,動手解他的衣物,她的舉動無異是在助燃,他的動作更急切了。

紗帳裏,急促的喘息交錯其間,兩人的衣物極其快速又極其淩亂的褪下了,杜確眼眸裏燃著兩簇火焰,他噴薄著灼熱氣息,盯著崔鶯鶯雪白赤裸的嬌軀。

她的身子如羊脂白玉,嬌態柔弱無骨,他——想要她!迫切的想要!

崔鶯鶯的眼眸亦布滿情欲,看著同樣赤裸的杜確,他魁梧的身軀充滿粗獷的男人味,叫她莫名地想被他占有,這是之前看著杜確時,從未產生過的邪念。

她究竟是怎麽了?僅是這樣看著,她的身子便越來越熱,胸口像要噴火似的,她還想碰他、摸他,腦中凈是意淫他的念頭。

她心神蕩漾地瞅著杜確,而杜確的雙眼像野獸,急切湧起的欲望翻江倒海,令他全身上下、從裏到外都像被火灼燒似的,他只能埋首在她身上尋找詭異情欲的出口,順著欲念,大掌揉捏她軟綿的渾圓。

「啊!」崔鶯鶯口裏發出一聲嬌呼,雙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有力的臂膀,迎合著他的愛撫,莫名深沈和強烈的欲望及燥熱都讓她無助,她向來不存在的熱情更是沒來由得爆發,所有的一切都令人意亂情迷。

接著,壓在她上方的杜確嘶吼一聲,對身下的她長軀直入,男性的硬挺瞬間沖進她身了裏,仿佛無法再等待,他一點喘息不給的律動起來,就像一個理智盡喪的人,沒有半點憐惜,越來越猛烈地將她填滿。

崔鶯鶯神智迷離,她緊緊的抱著他,咬著唇任由他沖撞,破身的痛楚不及情欲得到釋放的快感,她沒感覺到痛,反而因為終於被他占有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。

杜確仍在繼續抽送,感受到她因他的動作而嬌喘連連,讓他更加徹底的沈浸在她身子裏,並已驅策到即將爆發的邊緣。

他激烈又粗暴,崔鶯鶯覺得自己快被他搗碎,卻只能反手抓著床褥用力扭緊,拱起腰相迎。

這瞬間,她只覺得天搖地動,床架好像快要散了,杜確騎乘著她,不知道他要帶她到哪裏去,那好像是個會令她極度歡喜的極樂之地,她驀然感覺到強烈的收縮,她的身子隨之顫抖不已。

這、這是什麽?

陣陣的收縮……她好像高潮了。

她渾身癱軟,眼眸半闔半開,早沒有了力氣,杜確又狠狠在她身上沈了幾次,最後才在她耳邊低吼,「給你!」

隨之而來的是狂風驟雨,杜確肌肉緊繃,似蘊藏著千軍萬馬之力,那力道越累越高,頂到了她的柔軟深處,一瞬間,滿滿的力道充滿了她!

她覺得杜確要沖破她的身子了,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,床搖得發出了聲音,好像連窗子也在動,她的靈魂仿佛快要出竅,她攀著他厚實的肩膀,摸到他拱起的臂肌,也感覺到他全身冒汗,心跳如鼓,她想問他到底要駕著她奔馳到何處去?

終於,杜確不再沖撞了,他渾身癱軟地趴在她身上,抱著她發出濃重的喘息聲,而她早已香汗淋漓。

身子不再極度燥熱了,崔鶯鶯疲倦的閉起了眼,有種虛脫的感覺。

杜確動也不動,似耗盡了全身力氣,外面傳來打更聲,以是四更天,兩人肌膚相貼,不覺在蒙眬之間沈沈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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